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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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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3章

陳小年、許清月、方婷,躲在“十”字口通道的其中一條道裏,後背緊貼巖石壁,屏息靜神,心跳緊張地看著紀媛生和沈清一前一後地從“十”字口跑過去。

沈清幽怨發癲的聲音回蕩在漆黑的甬道裏,久久才消散。

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遠,幾條通道寂靜無聲。

三人狠狠松下一口氣,原地坐下。

陳小年吶吶:“她們怎麽回事……聽起來像……”

方婷滿臉驚愕,好半響,她憋出一句“臥槽”,“不會是你追我逃虐戀酸爽狗血愛情片吧?”

許清月搖搖頭:“不知道。”

話音頓住,她忽然意識到不同的地方。

第一次沈清追上紀媛生,在甬道裏廝打的時候,沈清像瘋了一樣問紀媛生“Ta在哪裏”,這個“Ta”是誰?

這一次,沈清追紀媛生,是叫紀媛生停下來。

前後追紀媛生的目的不一樣。

“兩個沈清……”

許清月喃喃出聲。

“你在說什麽?”

陳小年疑惑地問她。

許清月給她們分析一通。

分析完後,兩人怔住。

方婷問:“哪個是真的啊?”

許清月搖頭,“不知道。”

她問她們:“在房子裏,你們有看見沈清去找紀媛生嗎?”

“沒有啊。”

方婷說。

“沈清不是每天在房間裏敲木魚嘛,沒見她出過門。”

陳小年接上一句:“只有吃飯時間出來。”

“那……有三個沈清?”

許清月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,緊接著她抹掉這種猜想。

應當是在房子裏,有攝像頭,沈清找紀媛生的目的不可告人,便隱忍。到地下,不再有攝像頭,於是開始瘋狂追逐紀媛生。

這般想,反倒符合邏輯了。

“唉,現在咱們怎麽辦?”

方婷團起太攀蛇,唉聲嘆氣。

許清月說:“去找童暖暖她們,防止假的人接近她們吧。”

陳小年有些猶豫:“我們能找到嗎?紀媛生說,上去一個,下面那個會被淘汰,不若我們去出口守著,她們總會來。”

“對啊。”

方婷讚同道。

“我們就去出口蹲著,來一個假的殺一個,來真的就放走!”

許清月凝眉。

“你能保證出口只有一個嗎?”

她說:“路寧寧從洞穴離開不過兩三分鐘,便出去了,出口沒有這麽近。”

地圖上面顯示的洞穴,在離花海臺階處很遠,“路寧寧”不可能在迷宮一樣的地道裏兩三分鐘便能出去,但凡能識路,“路寧寧”早已離開了。

陳小年說:“會不會是真的寧寧出去了?”

“不是,方婷殺掉假人,並沒有播報聲音,這意味著,只有真正的人出現意外才會被淘汰。”

許清月細細琢磨。

“假的路寧寧上去,真的路寧寧被淘汰。如果真的路寧寧上去了,不會播報。”

他只會讓我們以為路寧寧還在地底。

“而且,這下面有不止一個出口。”

所以,“路寧寧”才能那麽快速地出去。

許清月站起身,“走吧,去找童暖暖。”

“怎麽找啊?”

方婷跟在她身後。

陳小年站起來,緊隨著,她說:“亂碰呀。我們也不知道她們在哪裏,全靠運氣了。”

三個人穿過無數黑暗的甬道,有些狹窄,有些寬敞,有些是死路,又得掉頭重新走。

地圖,在這下面無用。

沒有一處標志性方向。

許清月走過一個分岔口,便在走進的通道的頭尾兩頭都刻上印記,代表她走過。

防止來回循環。

地下迷宮很大,她們休息八次,走了三天,竟沒有重覆進入走過的甬道。

“我快餓死了,小月兒,好餓啊,好餓啊!”

方婷手撐著墻壁,虛弱地叫。

而後想起什麽,虛弱之中囂張了些氣勢,大罵:“那群狗假人,騙我幹糧!”

“小月兒!你就是太善良了,下次不要再見人就分幹糧,等我們挨個拷問過再決定!”

許清月應她:“好。”

拿出壓縮餅幹,給她。

方婷沒要,“你留著,我就吼吼,不吼難受得慌,等我真要餓死了再吃。”

許清月遞給陳小年,陳小年擺擺手,“我還有。”

剛遇見時,許清月便分了幹糧給她們。陳小年沿路都很小心地吃,並沒有吃完。

只是……

她舔舔嘴,帶下來的水壺已經空了。

並沒有出聲,許清月仿佛有所察覺地遞水壺給她。

裏面只剩一半水。這些幾天來,她們既沒有找到小森蚺,也沒有找到夥伴,甚至連人都沒有再碰見。

不知道還會在下面待多久,僅剩一半的水,三個人,完全不夠。

可是,太渴了……

嘴巴被舔幹到起皮,幹絲絲地裂痛。

“喝吧。”

許清月嘆氣。

“沒有再想辦法。”

總不能先渴死。

陳小年不好意思地接過水壺,擰開蓋子,只倒淺淺一層,喝掉。蓋子上的水滴盡數抖進嘴裏。

水灌進胃腸,瞬間舒服了,但還是沒有解渴,身體發出瘋狂想喝水的喧囂。

陳小年拼命忍住想要捧起水壺大口灌水的沖動,擰上蓋子,遞給方婷。

三人坐在甬道裏,輪流喝一些水,吃一些幹糧。

休息差不多後,才收整收整,繼續往前行。

適應黑暗的視線掃過一條接一條交錯的通道,方婷毫無生氣地問:“這回走哪邊……”

話沒有說完,陳陳小年突然“咦”一聲,她叫:“月月,那邊是不是有人?”

一邊問著,一邊拍拍腳邊的黑曼巴。

黑曼巴和太攀蛇一同往右邊的通道蜿蜒進去,不消一會兒,兩條蛇沖對面“嘶嘶”叫。

很快,對面也傳來蛇的“嘶嘶”咆哮。

“誰?你們是誰?”

對面的女生停下來,在甬道裏大聲喊,聲音很啞,像許久沒有喝水。

“你誰啊?”

方婷回過去。

“方婷!”

女生頓時驚喜。

隨後“蹬蹬”的奔跑聲傳過來——女生跑過來。

幾條蛇同時游回來。

“我啊!童暖暖!”

女生跑近了,嗓音的沙啞程度更重,卻藏不住聲音裏的喜悅。

“你找到小年了嗎?”

許清月三人對視一眼,方婷當先攔住童暖暖,許清月和陳小年躲在方婷背後的拐角裏。

方婷問她:“你找到出口沒?”

童暖暖顯得很疑惑,“沒有,你呢?”

方婷詫異:“你不是有地圖嘛,還沒找到啊?”顯然不相信。

童暖暖怔了一下,她堪堪出聲:“不是只是一塊嗎,我怎麽看……”

九個人,將一張地圖平分成八塊,除去許清月,每人拿一塊,看得時候得湊在一起看,否則,只是殘缺的。

“誒!真的真的!”

方婷沖許清月揮手。

“小月兒,你們快出來,是真的!”

童暖暖一臉懵。

“什麽?”

“你不知道,剛才有個人冒充你,和你長得一模一樣,來騙我們的幹糧!餓的我現在快要死了,氣死我了!”

方婷忿忿不平地罵。

轉頭驚奇地問童暖暖:“你沒遇到點什麽奇怪的人啊?”

童暖暖還震驚在“和你長得一模一樣”裏,好一會兒都沒有反應過來。

許久,她怔怔說:“沒有……但是……”

“月月,我碰見紀媛生了,她在找你。”

許清月三人頓時沈默。

童暖暖咳了一聲,喉嚨幹巴巴地問:“我看她找你挺著急的,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。”

方婷“嗤”一聲:“當然重要嘍,被沈清追著殺。她來找小月兒替她殺沈清,你說她是不是有病?”

她回頭對許清月說:“我就說她有病吧,在房子裏的時候就鬼裏鬼氣的,現在更是像個瘋子。那個沈清也不正常,瘋瘋癲癲的。”

童暖暖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還不是地圖的事,沈清找小月兒要地圖。”

方婷撇嘴。

童暖暖問許清月:“你沒給她嗎?”

“我說沒有。”

許清月拿出水壺,遞給童暖暖。

童暖暖有些驚訝:“你還有水?!”

“嗯,不多了,得想想辦法。”

許清月讓她先喝。

童暖暖沒敢喝太多,她知道水在這下面太重要了。

她把水壺還給許清月,問道:“其餘人呢?”

方婷回她:“正在找。”

“你過來的那邊有什麽?”

許清月將水壺掛到背包上,摸了摸懷裏的小蛇,它還在睡。

小蛇這一覺睡得有些長了,但身體暖洋洋的,不像是生病。

她便讓它睡。

童暖暖說:“什麽都沒有。”

她將自己下來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。她是下來找陳小年的,陳小年沒有回去的第一天,她便起了疑心,她記得陳小年提過花海,便來看看。沒想到,進來,就出不去了。

許清月有些羨慕她。

童暖暖自下來,一路平平靜靜,沒有遇見任何事。只是遇見幾條蛇,蛇還會對她繞道而行。

幸運的是,她們有四個人了。

許清月擇了一條與童暖暖走來相反的通道,四個人持續搜尋。

沒有人,也沒有蛇。

仿佛整個地下迷宮只有她們四個人,四處靜悄悄的。

與許清月下來時的遭遇相差甚大,反倒讓她有些不安。

——那些蛇都出洞穴裏,四面逃跑,怎麽可能在通道裏沒有蛇?

她們走得太累了,盡管許清月的精神狀態很好,她的腿也受不住了,一陣接一陣地抽筋。

陳小年和童暖暖也在抽氣,四個人的速度逐漸緩慢下去。

黑夜裏,分不清天南地北。

四人尋了一條離“十”字岔口極近的通道,坐下,休息。

“就在這裏睡吧。”

許清月說。

離岔口近,發生事情,能快速跑。

三個人躺在地上,奄奄一息地應著。

許清月一面捏著腿,一面閉上眼睛,準備睡一睡。

她也很累,一坐下,整個人都是酸軟的,忍不住躺下,卻不敢躺,怕躺下了,再也爬不起來。

她靠著墻,聽見方婷三人很快傳出有些沈的呼嚕聲。

放在往常,會覺著吵,現下,卻當成了助眠的聲音,在呼嚕聲裏,她也很快睡去。

就在她們熟睡時,一道身影站在分岔口,久久盯著她們。

她的腳邊,小森蚺盤腿坐著,乖乖巧巧的模樣。

看了很久,小森蚺很無聊地用腦袋去蹭她的腿,她便彎下腰,摸摸小森蚺的頭,一臉溫和地笑意。

“乖。”

小森蚺“嘶嘶”叫她,纏著她的手,要拍拍。

她便順從地拍拍小森蚺的背,小森蚺當場更乖了,歡喜地搖著尾巴,肚子一脹一脹的,就像得到胡蘿蔔的兔子一樣開心地上下跳。

許清月被驚醒了,渾身一顫,驟然醒過來。

她下意識就往分岔口看,嘴裏無意識叫了一句:“——艾麗莎。”

分岔口空空寂寂,沒有艾麗莎。

心臟忽然沈甸甸的,有些發酸發脹,重重地往下墜,像壓了很重的東西在胸腔裏,重得她難受。

她開始感到煩躁,對這個地下迷宮,對所有的一切都很煩。

心臟慌慌的焦躁,怎麽壓也壓不下去,忍不住地想動怒,沖動地想幹一些破壞性的事情來發洩心中的暴躁。

一雙手,十根手指,用力地撐開到最大,猛地向地面拍去,一下又一下,重重地拍。

嘭!嘭!嘭!

整個通道都是她拍打出的回響。

手心在震力之下發麻、發痛,變得通紅。

但依舊止不住包裹整顆心臟的浮躁,躁動得她喘不過氣,像被人勒住脖子,呼吸困難。

“你幹嘛啊?!”

方婷被她拍醒了,一把拽住她的手腕,驚聲問。

許清月快哭了,“我、就是忍不住……”

她知道這樣做不對,但是控制不住,仿佛有人在操控她的行為,讓她做這些,做那些。

遽然,她掙脫開方婷,極快翻出背包裏的壓縮餅幹,撕開真空袋。

壓縮餅幹是一整塊猶如磚塊一樣堅實幹燥的餅幹,咬一口教費盡,現在,卻被許清月徒手掰成四塊。猶如被刀宰開的四塊壓縮餅幹又厚又大,像一顆顆畸形的石頭。

許清月抓起一塊,塞進嘴裏,大口大口地嚼,猶如餓鬼嚼咽骨頭。

“小月兒!”

方婷去攔她。

壓縮餅幹非常的幹且硬,尋常吃兩口,再喝兩口水,幾乎能讓一個成年人飽腹。

一塊壓縮餅幹可以吃上許久。

現在,許清月像瘋了一樣,吃一塊接一塊,瘋狂往嘴裏塞。

也不知道咬碎沒有,就往下咽。

方婷生怕她被哽死,攔她。攔不住,她如今的力量比不得許清月,有時候走累了,還得將自己依托在許清月身上。

兩人掙紮的動靜吵醒了熟睡的陳小年和童暖暖。

“怎麽了?”

童暖暖迷迷糊糊地坐起來。

陳小年揉著睡眼朦朧的眼睛。

她們將將睡去,不過兩個小時,陡然醒來,有些回不過神,勞累太久的身體有種心悸的感覺,似乎要喘不過氣,頭暈腦脹。

但緊接著,她們發現許清月的異樣,童暖暖和陳小年一人一邊按住許清月的左右手,方婷推開壓縮餅幹,薅走許清月的背包,將水壺懟到許清月嘴前。

“快喝啊,咽下去!”

方婷命令她。

許清月嘴裏含著許多沒有咬碎的壓縮餅幹,塞得兩頰撐得鼓起,活像個氣球,卻還要張嘴去咬住水壺的吸管,猛吸。

水混著壓縮餅幹吞進胃裏,飽腹感頓時騰起,像燒柴的青煙,越騰越高,越來越飽,撐得她的胃快脹破了,仿佛打太多氣的氣球。

“嘔——”

她撲到地上,吐了。

剛吃下去的壓縮餅幹混著水,全部吐到通道裏,嘔吐物裏甚至還有未消化的餅幹屑。

“你到底咋回事啊?”

方婷扶著她,陳小年替許清月拍著後背。

陳小年說:“會不會是暴飲暴食,這幾天她一直沒有吃東西。”

童暖暖吃驚:“什麽都沒吃嗎?那她……”怎麽比她們還要精神?

方婷感到煩:“肯定又被打了針吧!”

許清月吐空了胃,再嘔出來盡是胃酸。童暖暖餵她喝水,喝了兩三口,許清月終於好受了些,體內裹挾她的焦躁也漸漸散去,整個人逐漸恢覆正常。

她摸到手電筒,摁開,往那堆令人作嘔的嘔吐物照去。

未消化完的壓縮餅幹、水、嘔吐液,還有……她往前俯身,細致地看。

終於,被她看見了裹在嘔吐物裏的綠色液體,像螢火蟲的那種綠液。

“這是什麽?”

陳小年也看見了,她屏住呼吸,指著那攤綠液。

許清月緊抿嘴,腦海裏快速回想她這些天吃過的東西。

壓縮餅幹和水,方婷她們也在吃,沒有出現像她這樣的情況。

那只能是她掉進蛇穴,暈倒到醒來之前,經歷的事情了。

也許是傭人給她紮過註射劑,所以她醒來時身上的傷口全好,這些天不吃不喝精神抖擻,力量強悍。

她關掉手電筒,正要說話,一道聲音從“十”字岔口插進來——

“許清月……”

沈清一步一步走過來,渾身骯臟,但沒有傷。

“——我們做個交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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